細(xì)雨斜斜地落在澀谷站的玻璃穹頂上，我縮在便利店的暖機(jī)旁翻看手機(jī)。高清版的洗屋先生更新了第三集，屏幕里那個總穿著白大褂的男生正蹲在公共浴室角落，手指蘸著水珠在瓷磚上寫字。鏡頭拉近時，我忽然想起三天前在便利店見過的背影——同樣微駝的脊背，同樣被工作服勒出的肩胛骨。

（一）水霧里的初遇那天午夜，我踩著濕漉漉的石板路拐進(jìn)巷子。轉(zhuǎn)角的公共浴場亮著昏黃的霓虹燈，蒸汽從卷簾門的縫隙里涌出來，裹著硫磺的氣味。推開門時正巧撞見他赤著腳沖進(jìn)更衣室，白色的工作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手機(jī)。我下意識掏自己的錢包，發(fā)現(xiàn)里面躺著張皺巴巴的高清版劇照——是他在診所里給病人扎針的側(cè)臉。

更衣室的換氣扇轟鳴著，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僵在原地。他摘下口罩時，嘴角的水珠子順著下巴滴進(jìn)領(lǐng)口。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突然重了兩倍，手機(jī)從指縫里滑下去，砸在金屬置物架上發(fā)出清脆的響。那聲悶響驚醒了更衣室里所有的竊竊私語。

（二）蒸汽里的低語后來我成了那家浴場的?？汀Ｋ傇诹璩績牲c來給鍋爐添柴，火光把他的側(cè)臉燒得通紅。某次我故意把毛巾忘在更衣室，推開門時正看見他蹲在水龍頭前接水。晨光從卷簾門的豁口斜斜地照進(jìn)來，打濕他后頸的紋身——三條逆流而上的鮭魚。

"高清版更新了。"我倚在門框上說，看見他握水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。那些日子我們就這樣在蒸汽里交換秘密：他告訴我鍋爐房的墻磚藏著上世紀(jì)的郵票，我教他在視頻里調(diào)出HDR效果。直到某天他突然遞來半張劇照——背面潦草寫著我的住址。

（三）雨夜的承諾那場雨來得兇猛。我正在書房整理舊膠片，門鈴響得像是有人在砸門。推開門時他渾身濕透，襯衫緊貼著胸膛，肩膀上趴著一只被雨水澆蔫的蝴蝶。我們就這樣在門口沉默著，直到他忽然說："高清版最后一集的結(jié)局，我想親口告訴你。"

浴室的噴頭開得最大，水珠在霧氣里折射成七彩的光斑。他把我推在瓷磚墻上時，我聽見水花濺落在地板的聲音，和高清版里急診室的點滴聲混作一處。他的掌心燙得能把人燒熟，卻在碰到我發(fā)根時忽然變涼——那里還粘著未干的雨水。

（四）最后的晨光天亮?xí)r他從床底翻出我藏了七年的洗屋先生手稿。那些泛黃的速寫紙被雨水浸透，卻意外地顯出另一層字跡——是我年輕時寫下的觀影筆記。我們在晨光里就這樣你一頁我一頁地讀著，直到發(fā)現(xiàn)所有筆記都指向同一個坐標(biāo)：澀谷站后巷的第三根路燈。

那個位置真的藏著個金屬盒。打開時里頭播放著高清版的片尾曲，盒底壓著張我們初遇時的劇照——背面潦草寫著："下一次雨時，在澀谷站的天臺等我。"蒸汽從卷簾門涌進(jìn)來時，我聽見鍋爐房傳來熟悉的柴火聲，混著街角便利店的關(guān)門聲，恍惚間竟分不清這是現(xiàn)實還是劇情的延續(x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