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綢緞般漫進書房，李明盯著電腦屏幕發(fā)呆。女兒李小夏的照片在文檔夾里閃了閃，他下意識點開，照片里十七歲的少女笑得爛漫，頰邊的梨渦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。

手機震動時他正要去泡茶。是醫(yī)院發(fā)來的檢查報告，三個加粗的紅字讓茶杯砰地磕在桌上。他摸出煙盒，卻發(fā)現(xiàn)煙抽得只剩半根。手指發(fā)抖地掐滅，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——重了兩分，是小夏穿了新買的運動鞋。

"爸你抽煙？"門框里探進張白皙的臉，香水味混著汗氣撲面而來，"健身房剛回來，要不要我煎個牛排？"

李明掐滅煙頭的動作頓了頓。這女兒總愛往他書房竄，說是查資料，實則盯著他打字時的側臉。陽光斜斜地鋪在她后頸，細密的汗珠在皮膚上泛著蜜色光澤，讓他想起盛夏里熟透的桃子。

窗外開始下雨，他聽見女兒哎喲一聲，大概是被雨水打濕了褲腳。轉身時正對上那雙帶著水汽的眸子，瞳孔里倒映著閃電。她慌亂地往他身后躲，后背貼得極緊，胸脯微微起伏的觸感讓李明攥緊了沙發(fā)扶手。

"去浴室換衣服。"他說這話時喉結動了動，聲音卻意外平穩(wěn)。女兒愣了一下，突然笑出聲："你這人怎么突然這么正式？"

雷聲在頭頂炸開，震得窗欞直晃。李明聽見樓下傳來細碎的水聲，混著女兒哼唱的調子。他盯著電腦屏幕發(fā)呆，文檔里剛寫完的商業(yè)計劃書突然變成亂碼，倒是文檔夾里那張照片愈發(fā)清晰——十七歲的女兒穿著學士服，笑起來眼角的紋路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。

手機又震動了。這次是小夏發(fā)來的定位，醫(yī)院急診科。他沖出門時雨傘都來不及拿，暴雨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急診室的燈雪白刺眼，女兒蜷縮在病床上，額角滲著血，說是健身時摔了。

消毒水味道嗆得他直咳嗽，護士讓家屬回避時他死活不肯走。女兒突然清醒過來，一把抓住他的手："爸……我冷。"這句話像根刺扎進喉嚨，他脫下外套裹住她發(fā)抖的肩膀，冰涼的觸感順著脊背竄上來。
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急診室的日光燈管忽明忽暗。女兒突然抽泣起來，眼淚把枕頭洇濕一大片。李明俯下身時聞到濃重的酒精味——原來她摔傷前在健身房喝了三杯威士忌。

"疼不疼？"他聽見自己問，聲音啞得像砂紙。

"疼。"女兒攥著他的衣角，指甲掐進布料里，"可我不敢叫救護車……怕你擔心。"

這句話像根釘子錘進胃里。李明扶著女兒坐起來，后背硌得生疼。急診室里消毒水味里混著女兒身上的酒氣，還有某種若有若無的***香——那是她最愛用的沐浴露的味道。

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，月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灑在床上。李明聽見女兒均勻的呼吸聲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她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。他掏出手機給急診科主任發(fā)消息，說家屬已經(jīng)安排好，讓護士幫忙看著。

回家的路上打車繞了三圈，雨后的柏油馬路泛著幽藍的光。李明摸出煙盒，這次盒子里整整齊齊躺著十根煙。他點燃一支，煙圈在車窗玻璃上結成霧蒙蒙的網(wǎng)。

"爸，"后排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，"你抽煙？"

"嗯。"

"你抽完這根就戒。"

李明笑出聲來。女兒從小就愛管他，高考那年硬要戒掉他的煙癮，最后兩人在客廳摔了三包煙盒?，F(xiàn)在想來，那些碎片大概還埋在后院的花壇里。

到家時女兒已經(jīng)清醒。她站在玄關脫雨靴，襪子濕透了半截，腳趾在鞋墊上輕輕蜷縮。李明突然想起她六歲時穿的第一雙雨靴，總愛往里塞小石子，說要養(yǎng)蝌蚪。

"去洗個熱水澡。"他說這話時喉結動了動，聲音卻意外平穩(wěn)。女兒愣了一下，突然笑出聲："你這人怎么突然這么正式？"

窗外的月光像刀子似的割進書房，李明盯著電腦屏幕發(fā)呆。文檔里剛寫完的商業(yè)計劃書突然變成亂碼，倒是文檔夾里那張照片愈發(fā)清晰——十七歲的女兒穿著學士服，笑起來眼角的紋路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。